今朝是吳越小豬陪伴大家的第天
江西人补碗——自顾自
作者：薛理勇
沪语改写：丁曙立
讲述：倪云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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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小个辰光，我就听说过上海闲话有“江西人补碗——自顾自”个歇后语。“自顾自”是上海地方语言当中常用个，意思是只顾自家，勿听或勿尊重他人，搭“自说自话”有眼相近。不过，勒老长一段辰光里向，我勿明白，上海人为啥要用“江西人补碗”来比喻“自顾自”。
▲上海街头的补碗摊
补碗又叫作“钉碗”，就是修补瓷器，搿是只古老个行当，古代又叫作“钉铰”，是三百六十行之一。“铰”就是“铰链”，就是用金属拿两样物事连接勒一道。《太平广记》第卷引用无名氏《报应录·刘行者》里个记载：“唐庐陵有一刘行者，以钉铰为业”，庐陵就是今朝江西吉安，欧阳修搭文天祥侪是庐陵人。
古代使用青铜镜，容易生锈，铜镜生锈就失去作用了，要去脱铜锈、抛光镜面，汏镜子就是磨镜子，看来，古代个汏镜搭仔钉铰属于同一种行当。
年出版个《沪江商业市景词·钉碗》迭能描述：钢钻钉碗唤门前，小巧铜攀密搭连。修补完成无漏泄，藉资糊口巷中穿。
瓷器搭陶器是最常见个生活用品，家家户户侪有碗盏茶杯、坛坛罐罐；瓷器也是易碎品，稍勿留神就会拨打碎脱，成为“干垃圾”。勒我童年，一只中号蓝边碗大约1角5分，假使碎成两半，请人来钉碗，收费大约摸5分，比买新个便宜，虽然外观难看眼，但勿妨碍用。上海个家庭主妇会得拿碎成两半个饭碗、盆子咾啥用申报纸（上海有报纸叫“申报”）细心包起来，等钉碗匠上门补碗。小朋友欢喜轧闹猛，钉碗匠一来，一定会得争相围观，消磨时光。
钉碗匠大多是挑仔担子走街串巷个，担子前头是只带抽屉个木头箱子，里向摆工具搭仔材料，后头是只木桶或者箩筐，摆凳子搭仔杂七杂八个物事。钉碗工具邪气简单，工艺也勿复杂，勒一根木棍个一头固定一只钢錐，钢錐个顶头浪焊一粒邪气小个金刚钻，用弓个弦线绕牢木棍，来回拉动弓，弓弦牵动木棍，让木棍旋转，就好勒瓷片浪钻出只邪气小个孔，钉碗匠再拿敲扁脱个铜丝弯成功“凹”字形“骑缝针”，搭揿书钉一样，勒小孔里点眼胶水，拿“骑缝针”嵌入小孔，就算大功告成了。
▲清末《图画日报》绘俗语画“江西人钉碗”
清末出版个《图画日报》“俗语画”专栏画个“江西人钉碗”个配画文迭能讲：江西人，学些小手艺。终朝挑担上街头，钉碗居然做生意。张家有盏碎一方，补之殊便便。李家有碟裂几条，缀之亦易易。最粗铜丝敲扁来，造成钉式两头尖。更用金刚钻石针，小如芥子偏锋利。有功无难彻底钻，竹弓信手随牵曳。七搭八搭不厌多，问心那管人靡费。噫嘻！钉碗之人原不行，钉碗之声何其肆。君不问，江西人，钉起碗来声声——自顾自。
众所周知，江西景德镇是瓷都，据估计一半以上个景德镇人以从事制作瓷器或者搭瓷器相关个行业，当然，钉碗匠大部分由江西人担任也是勒情理之中个。《图画日报》里向讲：“最粗铜丝敲扁来，造成钉式两头尖。”看来，早期个钉碗匠是自家制作“骑缝针”个，不过，勒我个记忆当中，钉碗匠个工具箱抽屉里向摆勒勿勿少少勿同规格个“骑缝针”，上海个小作坊生产钉碗用个“骑缝针”，通过商店出售。金刚钻搭仔瓷片摩擦发出刺耳朵个“吱咕吱咕”声音，搭上海闲话当中“自顾自”发声相似，而钉碗匠是勿会得考虑多钉两只钉子、客户就要多出眼铜钿个，也勿问客户是否愿意，“七搭八搭不厌多，问心那管人靡费”，搿种也是自说自话、自顾自个行为，于是再有“江西人补碗——自顾自”个歇后语。
▲清末《图画日报》绘“修补缸甏”。甏是吴方言吴音近ban,多指较大的，大腹小口的缸，如老酒甏。
金刚钻外观像玻璃，价钿邪气贵，通常用来做奢侈个装饰品个，于是，上海闲话里就有“碎玻璃冒充金刚钻”个讲法；瓷片邪气硬，勒自然物质当中，大概只有用金刚钻再能够勒瓷片浪钻孔，于是，北方人就有了“没有金刚钻，别揽瓷器活”个谚语。
▲解放前吉林地区，一位卖碗者以补碗的“咕咕”声响来招揽顾客，还有一位卖冰糖葫芦的商贩站在旁边
北京是帝都、是皇城，皇室贵族欢喜名贵瓷器，于是，古玩行业当中，瓷器是最大个门类之一，名贵瓷器出现开裂或者破损，就“三钿勿值两钿”，勿值铜钿了。北京有批修补名贵瓷器个手艺人，北京人称为“锔瓷”。北京古玩摊头浪瓷器蛮多个，不法商贩故意拿开裂、破损个“名贵瓷器”摆勒行人进出个位置，人走过去之后，就冤枉人家拿瓷器碰坏脱了，强迫赔偿，当然，名贵瓷器价钿邪气贵，一般人赔勿起个，最后就送到“锔瓷”手里，以修复瓷器个价格作为赔偿价格，当然咾，“锔瓷”搭摊贩一定是“连挡码子”，搿种行为，黑道称为“碰瓷”。现在，“碰瓷”成为全国个流行语搭仔普遍现象，指以故意自家伤害自家或者制造事端，敲诈勒索他人个犯法行为。
▲王兴伟作品《碰瓷儿》，油彩，画布，图片来自雅昌
钉碗是个古老个行当，勒民间现在已经基本浪消失了。只不过勒一些博物馆或者收藏机构还有传承。不过，今非昔比，伊拉勿再是“钉碗匠”，而是文物修复工作者，换只名称，身价上升百倍，何乐而不为呢。
（本文作者）
（本文朗读者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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